李骅（作者单位：上海农场社区）

 

　　今年的这个中秋飘了一天冰冷的细雨，十五没有月儿看，十六有月别错过。

 

　　妻子还没有回来，月儿已爬上了柳梢，我静静地站在阳台上，望着那轮明月等爱妻。转眼已婚十六载，念及妻子就愧疚。妻是好人，在我穷困潦倒时嫁给了我，在我人生低谷最难熬时没有撇下我，她的善良如水一样温柔，抚平了我那受伤的心灵…… 

 

　　妻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子，嫁给我吃了不少苦，在下岗没有低保的日子里，她与我摸鱼捉虾勉强度日。记得她月子后不久便抱着婴儿来河边帮忙，我说我一个人行，叫她回去，她却说一个人在家寂寞。其实她是不放心，因为我不会游泳。妻不但会游泳，还会潜入水底，我经常端着脸盆蹲在岸边捡她扔上来的河蚌，当时河里的螺丝、鱼虾几乎成了我们唯一的经济来源。“这是暂时的，一切会好起来的”妻总是这样安慰着我。一天凌晨，她欢天喜地的吵醒了我。我的天呐，她手里夹着一条很粗很粗的黄鳝，顾不得一身的泥巴，简直就像一个发了疯的丫头。“今天一出门就知道有好事，鹊儿对我不停的叫，你瞧，嘿嘿”，妻子眼里透着兴奋，“快去把它卖了，活的可以卖出好价钱”。我知道妻子喜欢喝黄鳝汤，嫁给我后就再也没喝过，我的鼻子突然一阵酸楚……那晚夜深人静，看着熟睡中的娇妻和襁褓中的婴儿，不免悲从中来，泪湿枕巾。 

我与妻同甘共苦一路走来，有喜也有悲，她是一个比较好养的女人，她不计较吃，不计较穿，更不计较荣华与富贵，她只求安安稳稳、踏踏实实的过日子，否则也赶着新潮走离婚的捷径。妻子一直没有工作，但她会想法设法的填补家用，她会帮别人打毛衣，帮别人带孩子，如今又去了饭店打零工。她没有什么文化，但说出来的话常令我很感动，她说“俺没什么能耐挣钱，可作为妈也该为娃儿尽点力呀，苦一点，挣得少一点，但毕竟是清清白白的挣来的呀”。我的妻我知道，苦可以吃，但气不能受，所以我就变着花样逗她开心。这次单位组织的旅游我给她捎上一只不值钱的玉镯，可把娘子乐开了花。她，这儿瞧瞧，那儿摸摸，可就是套不进去，妻在厨房间折腾了半天，最后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我的床边。看着她嘟着嘴，我暗暗发笑：“娘子，莫气，莫气，相公这就为你套上。”我拖着长长的京腔。妻嗤哧一笑，乐得直往我怀里钻…… 

 

　　妻子人品没得说，昨天就有人在我面前夸她，还要当面向她致谢。原来妻子在饭店里捡了一个钱包，托朋友交还了失主。妻对我说：“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要，否则会睡不着。”其实谁都知道这个道理，小时候妈妈就这样对我说过，现在听老婆这么一说，心里如灌了蜜一样。 

 

　　楼梯口传来妻子的脚步声，我忙打开家门迎驾：“娘子，吾已恭候多时，你却姗姗来迟，在下知你辛苦啦！”妻子在过道口就笑出声来：“你就是这张贫嘴”。我笑嘻嘻地拥她去阳台观月。……一轮明月正挂当空，妻子轻轻地依偎在我怀里，我感觉非常踏实，但也有点内疚，便轻声的问道：“累吗？”妻说不累，我知道她是在宽慰我，可我却无能为力，只能用手在她肩上用一把力。妻子有了我的召唤便靠得更紧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在我怀里，我们仿佛有了一种初恋的感觉，一缕细细密密的情愫如水一样漫过来，我搂着她呢喃道：“我们就一直这样抱下去，抱到天荒地老。”妻子笑着说：“发什么神经，明天不要上班啦？”我们相视而笑，莫逆于心。 

 

　　月光透过窗户折射到床上，我静静地看着身边这个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，她却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我这个男人，天下又有多少这样的女人呢？多少男人却忽略了她们的存在和伟大！我轻轻地给她盖上被褥，熟睡中的妻子鼻腔一张一缩，呼吸均匀，非常踏实。我想，妻如果留下那个钱包，就没那么踏实了……